| 九曲溪畔论诗文 |
| 2003/9/23 武夷山机场 浏览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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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北日报 2003年09月19日
余光中先生首游武夷山，给秋天的武夷山带来文化收成。作为一名“八闽归人”，他此番就是为参加以他为主题的“海峡诗会”，其八闽之行便带有文化之旅的色彩，谈诗论文当是情理之中。笔者跟随采访，收集到余光中大师只言片语，笔录其意成文。
在游览休息的间隙，笔者问余先生，如何看待华文诗歌的现状。余先生说，现在华文诗歌走下坡路，不如上世纪80年代繁荣，尤其是祖国大陆的诗歌，处于比较边缘状态。诗歌这种文类读者比较冷落，我想这可能也是世界性的一个现象。不过也不完全如此，祖国大陆市场上诗集销得好的也还不错。在谈到诗歌对大众影响时，他说，我们日常用语都离不开诗，有人说“我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是苏东坡的诗。诗经楚辞中很多优美的诗句，都已经进入我们的日常成语。所以讲到诗的问题，大众是要诗的，有些人在读古典诗，另一些人在读新诗。听流行歌的人流行歌就是他们的诗，流行歌曲的歌词就是他们的诗。
余光中的诗兼有中国古典文学与外国现代文学的精神。他在旅途中不时提到古代诗词，尤其是李白与苏东坡的诗。他说他非常喜欢中国古典文学。中国古典诗词，我从小就爱好。我读外文系，是把学习西洋文学作为一种手段，目的是把西学拿来发掘东方的宝藏。作为中国诗人，应该多读古典文学。创作应遵循民族语言及规律。当代人并没有摆脱文言。我写诗、写散文和搞翻译用了不少文言。文言用得好，可以使白话文多样。
余光中还对古诗词中数字的虚指与实指谈了自己的看法，举了“二十四桥明月夜”，“南朝四百八十寺”等例子。但他说，实数也同样能引发人浪漫想象。
余光中先生在与评论家李元洛谈论散文时，李元洛提问：中国传统（古典散文）与当代散文的关系，有哪些可借鉴之处？
余光中说，诗歌、散文是中国传统主要文类，戏曲、小说出现较晚，这跟外国不一样。早期散文是很广义的，不是散文家散文是思想家、哲学家散文，如庄子、孟子是思想家，司马迁是史学家。为散文而散文是后来的事，散文与诗并非截然可分，如“赋”有向美文发展的趋势，是一种抒情，介于诗与散文之间。美文是受赋体影响。宏观、广义散文，其言之有物也受了孔、孟的影响。今日之散文也有各种类别。从“五四”至今，学者散文是从孟子、庄子到笔记类一路发展下来。而美文受到徐霞客等影响。现代散文又受到西洋小品的影响。现在年轻人有的散文则不在此例。
我的散文当然受早期古典散文的影响，写知性散文受思想家影响，写感性散文自然有“八大家”的影响。古典散文无论是感性、知性，对音调一直很强调，平仄交错，韵律讲究。韵律是中国散文的DNA。我一篇散文写好了，过后修改，内容不改，改的是音调，改的是感性的东西，知性写时就已定调了。音调，原则上是平仄交错；韵律，讲究对仗的韵律之美。这些，古有原理，有理论，最终还是靠实践。
李元洛提到，现在有人认为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已经不合时宜，你对这问题怎么看？
余先生说，你拿现代人的观点来衡量古人思想太过苛责，对古人还要进行思想检查，大可不必，如果这样，屈原、杜甫都可否定，这样就把古典文学解构了。我不赞成。如果说范仲淹是个媚上欺下之人则另当别论，而他本人是个正派的人，做人的风格与对百姓的态度都应肯定。
李元洛提到，祖国大陆很多年轻散文作者，大都读西方散文，他们说不必读古文，您认为呢？
余光中说，古文有一股气，流转不息，生生不息，这一点一定要学。西方散文、当代散文，美英是个世界，美英以外是个世界。19世纪后，西方得诺贝尔奖的散文家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戏剧、小说。在西方，把文学分为两类，一类是虚构的文学，一类是非虚构的文学。凡用想象来写的都叫虚构文学；非虚构的不用想象。在西方，散文不在主要文类里，而在传记、论文。在台湾，文学评奖，评诗、小说的多，没有专门评散文的，但散文也畅销。当代很多评论家，到过西方的，写论文不是评诗就是评小说，没有评散文，因为西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散文这一文类。(飚风)
“乡愁诗人”妙语集锦
余光中是个智者。智者棋逢对手，就会聪慧异常，面对一些“高难度刁钻“的问题，余老总以四两拨千斤之姿态轻松化解，有如武侠世界之太极——以柔克刚，化有为无。文人智者的大家风范在一问一答中得到最大体现。
问：对于目前诗歌不景气的现状如何看待？
余：不仅仅诗歌不景气，文学也不景气呀。新诗读者不多，并不代表没人读新诗。假使你的诗深入人心，深入浅出，肯定还有人看。对现代人来讲，也许流行歌的歌词就是他们的诗。
问：听说《等你在雨中》这首诗是专门写一个女性的，而您此行也很想寻找这位女子，据说这名女子就是上海同济大学的钱虹教授，是这样吗？
余：没有，钱虹是我十几年前认识的朋友，而这首诗是写于30年前，在这里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澄清。这首诗是想像一个人的女友，有着古典之美，看到她就会让人想起姜白石的小令，非常古典和唯美。
问：你是外文系毕业的，能否告诉现在的读者，怎样才能学好英文？
余：中文不同于英文，中文是自我独立和完善的一种语言，其产生的历史非常久远；而英文只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受外来语系的影响要远远大于中文。学英文光背没用，要掌握正确的方法。字同人一样，英文的单词必须用在一句话中，而一句话必须用在一篇文章中就像一个人只有在家庭和社会中才存在。单词同样如此，一定要放在特定的环境和话语中。
问：你目前的生活现状如何？你的一天如何安排？
余：我的生活都由我太太来安排，她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过。我现在还在学校教两门课，学校景色非常优美，面对着台湾海峡。因为我很多的书都在学校，所以我的很多写作和查找资料都是在学校完成的。我家在高雄市中心，每天我会开车来学校，另外常去台北参加一些活动。(箬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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